洋角垄是仁美村的一个自然村,地处两蛇山至玉门桥之间,两岸青山相对出,中间留一条沟壑山垄,存一片纯净天地。
原来的木构房屋,依山势而建,分散在山坳处。把几许难得的平缓和洼地都留给了农田,山地高坡成片的楂树、松树、杉木林,是村民生财的“绿色银行”。温头岭悬在全村最高处,许多别墅隐藏在林荫里,不显山不露水,俯瞰着整个洋面。
清朝未年,廖嘉物、嘉栵、嘉概仨兄弟,离开拥挤的“上凤池”祖房,独自开基 洋角垄,建“三洲堂”。在两百多年时光里,把一条荒野山沟,打造成宜居宜业的人间乐土。
翻开泛黄的《廖氏族谱》,扑面而来的是满满的才人学子,能工巧匠。最为抢眼的是:恢复高考后,先后有廖明宽、明敏、明坛三位学子出国留学,取得博士学位,并在世界领先的学术领域取得骄人成绩。后来,分别定居日本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。全村大学以上学历45人,工作足迹遍布省内外各级政府机关、大中小学校、军队和医院等。
在一个人口只有400多人的自然村,高密度地培养出这么多的人才学子,俨然成为县、乡的人才高地,不禁让人追问其成因。族人廖明金竟然莞尔答曰:三洲堂!先祖早就在200多年前预言:子孙将走出洋角垄这片小天地,遍布亚洲、澳洲、欧洲这“三大洲”。
嚯!这答案,让人惊愕。
但,还是要佩服这位昔日村长的睿智与灵光,难道一定要他说出“钟灵育秀”、“人杰地灵”的旧俗套?
绝对实力,靠数据说话。洋角垄还有一位老农廖恢砂,他冠盖常人的绝对实力是:年龄!生于1921年12月,现年102岁。育有六子三女、九个孙子、十二个曾孙、一个玄孙,全家132口人,五世同堂。在老人面前,谁都是晚辈小生。
他不因出生在1921年那特殊年份,给自己增添多余的荣耀,他以农人最本真的劳禄与无争,经历了民国时期的战乱、匪患、人祸、纷争。当然,也享有风调雨顺、政通人和的太平时光。他身居穷乡僻壤、社会生活底层,生活的一切,在他那儿都简化成“一日三餐、以食为天”。一年四季,也简化为“二十四节气、按部就班”。不误农时,精耕细作。春种瓜果,夏摘桃李,秋收五谷,冬捕鱼虾。改朝换代,天还轮回,岁月沧桑,与他何干。不知不觉地只做一件事:用百年时光,积长人生的厚度,收获众多子嗣。回首一望,猛然发现:自已经是全域的第一长者。
某日,我慕名前往。老人住在次子的小洋房里,初伏天的热浪,袭得他不停地摇扇。我的一句高声亲呼:“阿公好”!开启小生与老人对白。
“您长寿、幸福阿!”他张嘴:哦!
“您这么长寿,可有秘绝?”他有些无语:喔……
等待许久,再没有下文了。他精神瞿铄,不时打亮着我,让我深感冒失。但他的眼神没有蔑视,而是我刚刚问的不像人话。您长寿和幸福,不是数字明罢着,用你多嘴?而长寿秘笈,给你有用吗,想抄袭?更是空话。采访前,我是做足了功课的,这回撞上硬核,哑炮了。
“人生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”。期颐之年的廖恢砂,已经超过百岁,时长超出常人的极限,心智与定力也超出小生预期。兴许,他内心语境里:你还嫩着呢。
时间,原本是物质运动的产物。自从人类发明各种计时器后,时间就从时空中被单独分离出来,成为一种尺度,便有了些异化。驻入物,成永恒;附在人,则人生。而人生旅程长短与精彩程度,又定格成“三分天注定,七分靠打拚”。
其实,廖恢砂老人是幸运的,上天垂青,给了他比常人更多的人生尺度,让他有足够的时间,养儿育女,养孙弄饴,体验到常人所难以企及的亲情场景。当然,他也是打拚的,凭借着几许山地与几亩薄田,任是拉起一大家子的生计,作为纯粹的农民,唯有辛勤劳作。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心无杂念,一心务农。换来的是:谷满仓,孙满堂,心胸阔,天地宽。
洋角垄名声不大,颜值却很高,高在青山绿水人长寿,高在人才辈出,文脉涌流。